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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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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人是兄弟嗎?”

“你們是哪個門派的?目的地是什麽地方?”

“這些人都是我在路上碰見的志同道合的小夥伴,你們有興趣加入我們嗎?”

“……兄弟,你的朋友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支涿猙獰的沖這個叫做紀洵的年輕人笑了笑。

紀洵驚恐的抖了抖,閉緊嘴巴不敢再說話了。

溫勉一陣頭疼,對系統說道:“我頭一次見到這麽健談的人。”

系統:【因為你根本沒見過多少同齡人。】

死宅就不要討論社交問題了。

溫勉開始懷疑自己隨便撈一個路人同行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紀洵顯然對他好感度頗高,畢竟顏控是人類的本質之一,而溫勉不僅長得好看,氣質也難得出眾,更重要的是,他和支涿兩個人看上去非富即貴,而且實力不低。

普通的散修又怎麽敢在這種情況下冒頭,去參與對一個金丹期魔修的圍剿?

相比慣性不帶腦子出門的同伴,紀洵身邊這群在路上遇到的朋友們則考慮的更多。這是一個兩男兩女的平衡組合,在溫勉提出加入之後,這個平衡隱隱有被打破的跡象。

“紀洵你真的很煩。”其中一個女孩子終於忍受不了同伴滔滔不絕的廢話,冷著臉打斷他,“我們馬上就要面對一個實力遠遠超過我們的敵人了,這種時候你還要忙著去和陌生人聊天搭訕?”

“也不算是陌生人吧。”紀洵訕訕的撓撓頭,“同路即是緣,說不定能交個朋友呢?”

女孩子朝天翻了個白眼。

誰都能看出來溫勉雖然表面上溫和,但是其實並不願意搭理紀洵。而支涿身上的氣息更加危險,這個野獸一樣的男人已經把自己的敵意表達的很清楚了。

目的地相同的同行者不一定是同伴,也可能是伺機下手的毒蛇。

除了紀洵以外,所有人都下意識的離這兩個不請自來的陌生人遠遠的,溫勉並沒有說出自己的門派,不過看他的衣著打扮和行事風格——也許是哪個家族出身的大少爺也說不定?

溫勉不以為意,他找上這群人最主要的目的不過是因為缺少領路人罷了。而自己打探方向又要花費一點不必要的時間和力氣,現在這種互相防備不遠不近的相處方式剛剛好。

唯一的問題就是紀洵話真的很多。

黃鶴樓樓主懷疑自己和全天下姓紀的修士犯沖。

**

黑霧籠罩著這片森林。

茉城以花卉聞名於世,每到春夏之際都有無數人蜂擁而至欣賞滿城盛放的鮮花,而眼下是深秋時節,最繁盛的花期已經過去了,留給人們的只有頹唐滿地的枯萎花瓣,散發出腥氣的河水,荒涼的門扉緊閉的村莊,和泛著病態的枯黑色山林。

秋風打著旋卷走了山林中的落葉,林木顫抖著,在濃霧之中發出如泣如訴的悲鳴。

他躲藏在寂靜無聲的森林裏,滿身泥濘塵土,踏在破碎的枯葉上,像一節被砍斷了枝幹的老樹。

少女無知無覺的在他懷中沈睡。臉上帶著安恬的笑意。

他深色的眼眸倒映出女兒的身影,仿佛一座死去的湖泊,映出茉城盛夏時節開出的牡丹花。年輕的生命如此生機勃勃,又轉瞬即逝,他按住自己已經不在流血的傷口,疼痛給昏沈的大腦帶來一絲難得的清明。

他也許就要死了,可他還不能死在這裏。

疼痛,饑餓,疲憊,秋日的太陽無法驅散的冰冷,從心底蔓延而出的絕望感。男人沈默的深呼吸,把所有負面情緒硬生生的壓制下去。

樹木的投射下來的陰影輕輕晃動了一下,並不起眼。

他卻陡然間繃緊神經,擺出抗拒的姿勢,沖著不知是否存在的敵人露出爪牙。

“——什麽人在那裏!”

盤旋在他身邊的黑霧倏地散了。

它們像是畏懼著什麽一般,乖巧的讓出一條筆直的通路。在密林幽暗的小路盡頭,藏著一個白色的身影,似乎是個年紀並不大的青年人,微微偏著頭,目光並沒有落在他身上。那張近乎完美的面孔帶著溫和篤定的笑容。

非常不湊巧的是,就在這時,男人懷裏的少女伸了個懶腰睜開眼睛,茫然擡頭小聲道:“父親?怎麽了?”

禍不單行。

他沈著臉想道。

“上午好。”溫勉說。

枯葉在他腳下咯吱咯吱作響,除此之外,偌大的深林之中連一聲鳥叫蟲鳴都沒有。他腰上別著淚墨刀,刀身並未出鞘,黃鶴樓的標記刻在角落裏,和花紋完美的融為一體。

溫勉並未透出一丁點殺意,但是在他對面站著的男人似乎更加警惕了。

“我沒想到。”溫勉在心裏對著系統說,“這時候是不是應該唱一首《好久不見》?”

【你可以。】系統說,【但是我並不覺得他認出你來了。】

“我可憐又倒黴的師父。”溫勉唏噓道。然後他微微擡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拿出武器,對王秉通微笑道:“你不必緊張,我沒有惡意。”

……可是為什麽對方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連環殺人兇手或者是變態了?

相比溫勉的莫名其妙和對於自己人設的微妙偏差而感到的苦惱,支涿對於眼下的情況就熟練多了。他上下打量一番這位被正道圍剿到狼狽不堪的魔修,嗤笑一聲:“我還以為之前那群小傻瓜是在作死,沒想到這年頭的魔修真的這麽好解決。老大,我們根本沒必要跟過來吧?”

王秉通絲毫沒有理會支涿目的明確的挑釁,他目光在溫勉的臉上掃了一圈,然後落在他腰間的淚墨刀上。

半晌,魔修啞著嗓子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是無辜的前來關愛孤寡師尊的路人。

溫勉當然不能直接這麽說。這些年雜事太多,他根本沒有更多的精力去關註一個板上釘釘叛出師門的魔修,也更加沒能想到每次見到這位襲常峰前任峰主的時候,對方都能把自己搞得像是剛剛通過下水道從精神病院裏逃出來的患者一樣,不管怎麽說,當年的事情還沒搞清楚,就算是為了臥滄山,溫勉也不能讓自己的師父就這麽淒淒慘慘的死在荒郊野嶺。

那麽,該怎麽救助一個逃生受傷的野生動物。

溫勉的目光落在了被王秉通抱在懷裏的王花花身上。

小姑娘絲毫沒有感受到危機,正仰著頭好奇的看著他。

“你長得真好看。”和溫勉對上視線,王花花下意識的說道,“我怎麽覺得……”好像有點眼熟?

後面的話被她操碎了心的老父親一把按了下去。

自從溫勉的關註點轉移到了王花花身上,王秉通就像是一個領地被人冒犯的獅子一樣弓起脊背,前一刻他還能勉強維持著鎮定自若的表象,然而每一個人身上都有不可觸碰的逆鱗。王花花的存在顯然給這個冷酷無情到對自己的傷口都渾不在意的魔修拖了很嚴重的後腿。

溫勉對著小姑娘笑了笑,然後他絲毫沒有理會自己師父周身即將爆發的魔氣,自然而然的走上前去把王花花從他懷裏拖出來。

王秉通:“……!!”

支涿眼睛眨也不眨,毫不猶豫的出手為溫勉擋下全部攻擊。

樓主大人再次感慨出門帶著一個合格的屬下真是太貼心了。

突然跑到了溫勉懷裏的王花花驚慌了一瞬,但又很快在溫勉柔和的註視下放松下來,溫勉摸摸自己這位師姐的頭,從懷裏掏出一塊糖果塞進她嘴裏,柔聲問道:“餓了嗎?”

王花花乖乖點頭,從醫學的角度上講,她的腦子可能有點問題,不管是待人還是行事,都不太符合她現在的年齡。但是溫勉並不在乎這一點,他微微俯下身,在王秉通驚怒的視線中擡手按住她的眼睛,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好孩子,吃了糖就睡吧,醒來一切都結束了。”

王花花被這輕緩低沈又似乎帶著無限溫柔的聲音撩的脊背一麻,她懵懂的望向自己父親的方向,發現對方好端端的站在那裏,於是在溫勉的懷裏傻乎乎的笑了笑,很快就閉上眼睛再次睡著了。

“……”王秉通看上去要沖上來找溫勉拼命。

支涿對於這樣的展開面不改色。

老實說,也就只有他們樓主本人會時常懷疑自己所處的陣營,但是對於這群眼睜睜望著自己的上司無論做出多麽喪心病狂引人誤會的事情、仍然能保持溫和鎮定以及‘我是為了你好’這樣的面孔的下屬來說——我們一定是反派,妥妥的。

然而,正如支涿心裏所想的那樣,溫勉完全不覺得自己的操作有哪裏不對。

他抱著王花花,仿佛無事發生一般,仍然彬彬有禮的對王秉通提出邀請:“相逢即是有緣,閣下要不要來寒舍小坐片刻?”

支涿和王秉通之前的交鋒很克制,兩個人都不想要引來附近的正道修士,所以行事風格很是低調。但是這也不能掩蓋王秉通傷上加傷的事實,他腹部多了一道嶄新的傷口,鮮血順著被黑色的濃霧籠罩的肌理,一點一滴落在地面上。

魔修的眼睛發紅,冰冷的註視著溫勉。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他無聲冷笑著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溫勉:我真的是個好人。

別人:你怕不是對好人的定義有什麽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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